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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国内网友笑称，韩国人一生离不开三件事——死亡、税收和三星。

事实的确如此，财阀主导着韩国经济，三星又是众财阀之首，普通韩国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几乎脱不开三星的印记。也因此，三星的一举一动，韩国民众都格外关注。

近日，三星集团继承人、三星电子副会长李在镕对全体国民道歉，在韩国掀起了轩然大波。道歉涉及多项内容，其中关于“不会让自己子女继承公司经营权”的表态格外引人关注。诸多韩国媒体评价称，李在镕成了韩国财阀中公开表态终结“世袭”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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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在镕是谁？

刚听到新闻时，可能很多人并不熟悉李在镕这个名字。他最醒目的标签就是“三星集团继承人”。

韩国人讲究姓氏的历史传承，他们大多能说出是自己是来自哪个地方的哪个姓氏。例如，庆州李氏就是个比较显赫的姓氏。

古代王朝新罗国祚近千年，庆州便是其千年都城。新罗初期由六部组成，其中一部名为阏川杨山村，村长李谒平成为了庆州李氏的始祖。三星集团创始人、被誉为“创业鬼才”的李秉喆便是庆州李氏的第39代孙。

韩国首富、三星集团现任掌门人李健熙是李秉喆第三子，李在镕是李健熙唯一的儿子、三星电子副会长。

李在镕（左一）与其父亲李健熙（左三）。图／韩联社

多说一句，大家从娱乐八卦新闻里看到比较多的“三星长公主”李富真，正是李在镕的妹妹。新闻中不时会出现李在镕的照片，给人一种神采奕奕、年纪不大的印象。但很多人想不到的是，他其实是个在三星任职29年、50多岁的60后。李在镕生于1968年，1991年进入三星电子总务组工作，此后历任三星电子多个要职，直至成为三星电子副会长。从九十年代至今，三星电子一直在茁壮成长。在全球储存器半导体市场份额中，三星电子居首位。三星电子半导体业务在一定程度上还左右着韩国的GDP。三星家电热卖，手机业务也超越了苹果，占据全球手机市场份额的首位。

去年，日韩突发贸易摩擦，日本剑指韩国半导体产业。正是李在镕积极游走，一方面动身前往日本游说。另一方面，寻找替代方案，让半导体业务化险为夷。

祖父创业、父亲接管、孙子准备接班，三星集团正经历着祖孙三代的传承。如果是一家街边饭馆，儿子接过父亲衣钵成为老板，“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那是没有问题的。但设有法人、拥有股权和董事会的国际化企业就没那么简单了。李在镕宣布经营权不传子女自然有其进步的一面。

韩国《东亚日报》报道称，李在镕是韩国财阀中宣布废除“继承”的第一人，开启了韩国（财阀）家族经营的新篇章。业界认为三星经历了三次转折。第一次是李秉喆前任会长在1983年提出进军半导体业务。第二次是李健熙会长1993年提出的“新经营宣言”。第三次便是李在镕勾画的未来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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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此时道歉？

李在镕选择在此时道歉，是因为三星还面临着不小的外部压力。

李在镕道歉。图／韩媒news1

近年来，三星和李在镕可谓“流年不利”，陷入了一些官司和纠纷当中。

2016年韩国前总统朴槿惠“闺蜜门”事件震惊全球，三星和李在镕牵扯其中。特别检查组提出李在镕为了在继承三星的过程中获取便利，向崔顺实控制的财团捐赠，并以贿赂等多项指控提起公诉。

2017年，韩国首尔中央地方法院一审判定李在镕行贿等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5年。2018年，韩国首尔高等法院二审改判为有期徒刑2年6个月，缓刑4年，当庭释放。2019年，韩国最高法院又撤销此前判决，要求下级法院重审。此案将在今年被重新审理。

另外，根据韩媒报道，近十几年三星出现了一些员工死亡事件，死因各不相同。关于死因认定和三星道歉问题，韩国国内曾出现过争议。这又牵扯到工会问题。韩国社会中，各企业都设有工会，力量也比较强。三星则例外，过去几十年一直奉行“无工会”原则。韩国《中央日报》报道称，三星一直固守着“无工会”经营原则。但去年12月份，时任三星电子董事会主席李相勋以解散工会嫌疑被批捕后，三星就已开始作出改变。

说到经营权继承问题，就要从三星爱宝乐园说起。上世纪九十年代，爱宝乐园在三星集团内享有很高地位。从资金构成来看，爱宝乐园可直接或间接牵制三星生命、三星电子、三星物产等其他从事核心业务的子公司。可谓得爱宝者得三星。

但九十年代发生了爱宝乐园可转换债券事件。公司发行的可转换债券可变为公司股份，并由股东认领。争议在于，外界认为爱宝乐园当时发行了低价可转换债券，可转换债券又被转换成低价股票。多位股东又在外界不明原因情况下放弃认领股份。这些股份最终被分配给了李在镕，李在镕也一举成为了最大股东。2007年，有人就此举报，韩国国内也出现了很大争议。但法院最终判定三星无罪。从那时起，三星经营权继承问题进入了公众视野，持续至今。

虽然韩国财阀权势熏天，但堂堂三星集团的继承人却有这些污点，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今年3月11日，三星守法监视委员会建议李在镕就其继承经营权引发众多争议反省道歉，并要求他亲口宣布废除无工会经营方针，同时向三星电子及李在镕、三星电机、三星SDI、三星SDS、三星物产、三星生命（寿险）、三星火灾（财险）发送上述建议书，并要求在30天内答复。

6日下午，李在镕在首尔瑞草区召开记者会，在会上，李在镕表示，“这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公司在发展过程中未能坚守法律和道德底线，辜负了国民期待，就此向全体韩国国民道歉。”李在镕特别表示，不会把经营权交由子女继承。

针对公司无工会经营方针，李在镕表示，对此深感责任重大并向因此受到伤害的所有人表示诚挚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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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阀“子承父业”会被打破吗？

众所周知，韩国大型企业多以财阀形式组成。除了三星之外，韩国众多财阀虽均已成长为国际化大型企业，但家族内部继承经营权一直是数十年来韩国财阀们奉行的传统。《多乐之日的糕点》、《CGV影院》、《我脑海中的橡皮擦》等影视作品，不少国人都很熟悉。这些皆出自于CJ集团。CJ集团前身起家于三星，是三星创始人李秉喆成立的子公司，后来从三星脱离，独自经营。其现任会长是孙京植和李在贤。李在贤是李秉喆的亲孙子，也是李在镕的堂哥，孙京植是李在贤的舅舅。再看看其他几个耳熟能详的财阀。SK集团由崔钟建创办，后由其弟崔钟贤接手，崔钟贤儿子崔泰源又成了现任SK集团会长。现代集团由郑周永创办，之后郑周永弟弟郑世永、郑周永儿子郑梦龙和郑梦宪又先后历任会长。郑梦宪离世后，其妻子玄贞银成为了现任现代集团会长。现代集团内部经营分离后，各公司一把手也均由郑家掌控。LG集团由具仁会创办，其儿子具滋暻和孙子具本茂历任第二代、第三代会长。具本茂养子、其弟亲子具光谟是现任会长。这样的例子很多，不光财阀，其他大企业，甚至有的媒体也都情况类似。每当财阀掌门人换代，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争议。例如，近年乐天集团的接班问题，就被韩国媒体争相报道。

在此背景下，李在镕突然宣布经营权不传子女，总有一种“曲到高处，戛然而止”的感觉。新闻发布会上，李在镕称“我不会让我的孩子继承经营权，汇集优秀的人才是我的责任与使命。”

但是，需要认清的是，机遇也好，挑战也罢，韩国财阀是韩国经济的基石，关系着韩国经济命脉，这个既定事实不会变。未来，韩国财阀小变是有可能的，剧变是不太可能的。

至于韩国财阀经营权的家族传承，总体上极可能还将维持下去。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传承”也开始变得并非坚不可摧。其中，社会监督就是其一大变数。

从三星面临的外部压力来看，每逢争议出现，都会伴随着社会舆论的影子。尤其近年网络和社交平台愈加发达，舆论监督也变得更加强势。

说到这，不由想起另一个案例。韩进集团也是一大财阀，旗下还运营着大韩航空，由赵重勋创办，后由其子赵亮镐接管。赵亮镐长女赵显娥曾任大韩航空副社长，2014年从纽约乘机返韩时，因不满空乘人员发放坚果的方式而大发雷霆，并对乘务人员施暴，强行要求返航，造成航班延误和纽约机场混乱。此后，她因妨碍飞行安全、私自更改飞机路线等罪被判一年有期徒刑，并在舆论压力下辞职。

韩国电视台报道赵显娥事件，图为YTN电视台报道截图。

赵亮镐三女儿赵显旼也在韩进集团任高职，前年因广告代理商公司员工未能准确回答提问，用水泼其脸并赶走。赵亮镐夫人前几年先后两次殴打辱骂建筑工人、装修工人的视频也被曝光于网络。这两个事件都在韩国引起了轩然大波。此后，韩进集团和赵家又被曝光多个其他问题，纠纷不断。在巨大舆论压力下，韩进集团高层出现了重大调整。